廁所的敲門聲

廁所的敲門聲

他是個混吃等死的大學生，整天窩在電腦前面，
書也不念，飯也不常吃，睡眠時間混亂。

住在全大學最古老的宿舍，已經有四十五年的歷史，
浴室和廁所的天花板因為溼氣，油漆已經剝落的差不多。
那種剝落是很噁心的那種，一個一個洞，好像上面曾經有水滴不斷滴落。
整個天花板還佈滿了霉斑，總之是個與住宿價格相稱的宿舍。

宿舍共有三層樓，但只有三樓的廁所是八間，其餘樓層的廁所都只有四間。
三樓廁所的格局是這樣的：
╔═╦═╦═╦═╗
║ ║ ║ ║☆窗
╚═╩═╩═╩═╝
走道 窗
╔═╦═╦═╦═╗
║ ║ ║ ║ 窗
╚═╩═╩═╩═╝

走道盡頭左邊那間長久以來一直被當作是儲藏室，
但似乎沒有人打開過，從學長口中得知那間被拿來放打掃用具，
反正是間四十五年歷史的宿舍，住宿費一學期只有三千塊，
就算有一間廁所被拿來當儲藏室，而且還沒人打開過，這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。

一個睡到下午的日子，他理所當然蹺了課，吃著合作社買來的泡麵，
吃到一半肚子彷彿９２１地震般劇烈的疼痛，放下泡麵立刻衝到廁所。

幸好他住在廁所不遠處的寢室，並且三樓廁所有七間可用，不怕全部爆滿。
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，全部的廁所竟然都關著門，他在心裡大喊「不會吧！」
就在打算衝去二樓廁所的時候，一陣風吹來，儲藏室旁邊那間廁所的門被吹開，
他趕忙就衝進去，脫下褲子解放。

雖然這陣如強震般的肚痛襲來，但他仍不忘帶了本漫畫書進廁所，
該解放的東西一下子嘩啦嘩啦就解放完畢，但是他看漫畫看得津津有味，
不知不覺竟然把漫畫給看完，應該過了二十分鐘了吧，他想。

但詭異的是這段期間內竟然沒聽到任何的沖水聲或是開門聲，
彷彿之前根本沒人來廁所一樣，「那些門是關好玩的喔！」他心裡暗罵。
就在看完漫畫準備收拾離開的時候，突然傳來「叩叩叩」的敲門聲，
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他不小心讓漫畫掉到馬桶裡，
他本來打算開門離開，只好「叩叩叩」的回敲，看著溺斃的漫畫思考如何善後。

門外那個人似乎很急，又敲了一次，「叩叩叩」。
搞什麼啊！不是已經回敲了嗎？於是他用力地又敲了好幾聲，叩叩叩叩叩！
看來對方終於知道這間廁所有人用，於是轉往左邊那間，「叩叩叩」，
左邊那間看來也有人，清脆地回傳了「叩」一聲。
最後那人似乎放棄離開了，平靜到令人覺得敲門聲很突兀。

不論如何他終於放棄把漫畫夾起來的打算，直接就把漫畫衝進糞池裡，
蹲式廁所的好處就是再大本的漫畫都衝的下去，不愧是四十五年的老宿舍，
才能搭配如此極品的蹲式廁所。

滿懷輕鬆地離開廁所後，他猛然發現有件事不對勁，
左邊那間廁所不是儲藏室嗎？
他覺得很奇怪，試著拉了一下廁所的門把，沒錯呀，鎖著的，
於是他試探性地敲了兩聲，「叩叩」。
「叩！」仍然是清脆響亮的回敲。
這下他總算確認原來那不是一間儲藏室，而是一間普通廁所嘛！

回寢室之後，他和室友談起這件事，他們一致認為這是個很大的發現，
過去大家都以為那是間儲藏室，而且鑰匙不見了，
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修好，成為普通的廁所。

室友很想看看那間廁所有沒有特殊之處，提議去看看，
他也覺得蠻好奇的，兩人就又一起去廁所。
「看吧，有人在上廁所。」
「真的嗎？」室友好奇地敲了幾下，「叩叩」。
「你別這樣啦，有人在上廁所，別鬧啦。」
突然「刷」一聲，看來廁所裡的窗戶被打開，
接著是嘩啦水聲，門，打開了。

他和室友都呆住，有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人走出來，
全身包裹著繃帶，繃帶上佈滿黃色斑點，顏色就跟天花板的霉斑一樣。
那個人瞪了他們一眼，佈滿血絲以及斑點的眼睛瞪著他們，
迅速但非常安靜地離開，只剩下呆立的兩人以及迴盪的沖水聲。

「靠！那是誰啊？！嚇死我了！」室友先恢復過來。
「我怎麼知道，看看他在裡面幹什麼好事！」
兩人往裡面一看，裡面貼著閃閃發光的瓷磚，似乎是最近才重新整修過的樣子。
很詭異的裡面是坐式的馬桶，而不是蹲式的，樣式讓人覺得很高級，
簡直像百貨公司的廁所一樣。

「靠！什麼時候裝了這麼豪華的廁所？」
「哪知道。最近不是裝了給身體障礙者專用的設備嗎？
搞不好這間就是專門給他們用的。」

「你白癡啊，那幹嘛裝在三樓，而且還是最後一間？」
「別管這麼多啦，不就一間廁所，看夠了吧，走啦，
我一想到那個黑衣人我心裡就發毛。」
「別說了！走吧……」

他們才剛離開，那間豪華廁所的門碰一聲關上，
「是風啦……不要亂想！」
「不用你說我也知道！」
「嗚哇！」兩人拔腿大跑。

過了一個星期，他們沒跟人提起這件事，而一切也逐漸被他淡忘。

同樣一個睡過頭的午後，同樣的蹺課，同樣的吃著合作社買的泡麵，
當然也會有肚子痛，不過這次是舊金山大地震式的肚子痛。

這次還是一樣，全部的廁所都關著，「靠！不會又這麼巧吧！」
就在他打算衝去二樓廁所的時候，走道傳來一陣強風，
碰！那間豪華廁所的門被風吹開。
他非常不想使用那間廁所，但是肚子裡強烈的震動讓他感覺地殼快要破裂，
岩漿即將迸發而出，只好拋開一切顧忌進那間廁所。

一陣強烈噴發後，他感覺到仍有後續幾波要噴發，
於是聚集精神努力著，忽然他覺得屁股一陣涼颼颼，
原來冷風從窗外吹來，雖然廁所很新穎豪華，但窗戶還是四十五年歷史般的「古典」，
他費了一番工夫才把窗子給拉上。

關上窗子後就不冷，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一股寒意，說不出的冷。
「叩叩叩」。
隔壁傳來敲門聲，看來是有人要上廁所吧。
但是沒聽到回敲聲，於是那個人又「叩叩叩」的敲了幾聲，
越敲越急，整個廁所都是敲門聲。
「沒人回應你，是不會直接開門進去喔！」他心裡暗罵。

「叩叩叩」，那個人把主意打到他這間。
他不客氣地回敲，「叩叩！」
那個人似乎仍然不死心，又敲了一遍，而且又快又急，
「叩叩叩叩叩！」
「幹嘛啦！要上去別間上！這間有人在用！」他大喊。

門外傳來颼颼風響聲，窗戶被吹的嘎嘎作響。
他感覺到有股視線在看著他，他感到無比寒冷，
奇怪，不是已經關了窗子了嗎？
他望向窗戶，黑衣男子，佈滿血絲與黃斑的眼神盯著他，
在三樓廁所的窗外甩著手臂，「叩。叩。叩。叩。叩。」
廁所響起了敲門聲。